从挖坟迁坟到制作骨灰瓮瓷相,辜绍标一生事业与死亡相伴。为了精进瓷相技术,他远赴意大利学习彩色瓷相制作。新加坡殡葬方式从土葬到火葬、海葬、骨灰撒土,为了顺应时代需求,他改变业务,在殡葬产业链上下游走。
辜绍标大半辈子离不开殡葬业,与骨灰瓮长时间相处,没有忌讳,只有情感。(龙国雄摄)
1970年代末,适逢国家大兴土木迈向城市化,人们从甘榜搬到组屋,往生者则从棺木迁至骨灰塔。辜绍标(72岁)20多岁加入建屋发展局,从此与死亡打上交道。他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忆述道:“我是华校生,看得懂中文。当时建屋局有一个负责迁移的部门,问我有没有兴趣调过去?薪水会比较高,我就说好。”
配合政府的组屋发展规划,碧山亭林立的墓碑必须迁移。(档案照)
带领家属到坟山开棺
辜绍标一开始负责义顺潮州坟场的搬迁,后来有碧山亭和樟宜路一带坟场。
当时的工作情况,仍历历在目。他说:“一开始建屋局会登报通知,家属就到大巴窑8巷办事处排队拿号码。登记时会问家属如何安排挖坟和安置骨灰等细节。有时还会碰到亲戚朋友来办理,才知道我在这个部门工作。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就习惯了。”
之后他会和家属约在坟场,用红漆在确定的坟墓漆上号码,之后再约一天带他们去挖坟。
配合政府的组屋发展规划,碧山亭林立的墓碑必须迁移。(档案照)
“通常是白天就开始挖,直到看见棺木才停下,等天黑后家属来开棺。只剩下骨头的,会直接装袋。还有肉身的,就放进一副新的棺材再火化。”
火化后装在一个白色塑料袋,配一个托盘和一把雨伞,交给家属。
掌握瓷相制作技术
在处理迁坟事宜过程中,辜绍标对石碑上的瓷相产生兴趣,很好奇照片为什么不会褪色。一次家属来登记迁坟,对方正好是做瓷相的,他鼓起勇气向对方拜师。于是辜绍标学习到翻拍照片,暗房冲洗胶卷,以及浸泡药水把照片转移到瓷相的全套技术。
进炉烧制前,还得用毛笔在小小的瓷相外围,写一圈往生者姓名、出生和死亡日期的小字。辜绍标说:“我不会写毛笔字,就在报纸上练习。我老婆还说我钻牛角尖,不会写就是不会写。后来正式写,家属也接受,没有投诉。那是一种特别的陶瓷粉,不是墨汁。”
早期骨灰瓮的往生者资料以毛笔书写。(龙国雄摄)
好学的辜绍标,想从黑白提升到彩色,于是“胆粗粗”到意大利拜师学艺。他在那里待了两三个星期,之后还跟老师订了机器和原料。
“那批货是次等的,效果出来不理想。当时资讯和网络不发达,就这样被骗,之前赚的钱(约五位数)也没有了。”不过,当时他已在这行业闯出名堂,生意应接不暇,于是辞去建屋局的工作,出来创业,专做瓷相。
骨灰不装瓮影响生意
2007年辜绍标成立“新南春刻石业”,提供更全面殡葬服务,包括土葬墓碑、福位(骨灰位)石碑、骨灰瓮和瓷相,以及丧礼相关服务。他至今仍承接挖坟迁墓的订单,不过少之又少。
辜先生戴起眼镜,仔细寻找哪些瓷相是他当年的制作。(龙国雄摄)
辜绍标带领记者参观碧山亭骨灰安置处。早期骨灰瓮多是淡黄色,上面贴著的瓷相还有他的毛笔字迹。后期的福位表面是石碑,不会直接看到骨灰瓮,瓷相也从黑白变成彩色。
走过一排又一排的福位,就像辜绍标过去40多年的缩影。他感慨地说:“现在政府建骨灰撒土园,也有人选择海葬,以后福位石碑的生意会越来越少。放在寺庙让家属后人祭拜的祖先神主牌位,倒是还有需求。”
未启用的新区,成排金碧辉煌的福位墙气派十足,辜绍标眼里满是成就感。他说:“这是我承包的工程,现在不能只做安置骨灰的生意,我也是边摸索边学习。”
这些未启用的福位,由辜绍标承包制作。(龙国雄摄)
让人生最后一里路走得更圆满的整套服务,不是“棺材佬”三个字就能概括。顺应时代需求,在殡葬业的产业链上下游走,就是辜绍标的生存之道。
文:陈爱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