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對白:「陪媽媽買東西啊?真乖,Uncle請你吃糖!」(海峽時報)
作者 劉智澎
上世紀1990年代,紅螞蟻念小學的時候,一放學就迫不及待跑到學校附近或住家樓下的「媽媽店」,買零食和冰淇淋「犒賞」自己。
令紅螞蟻意外的是,現在的小學生竟然也會這麼做!
在順福路第304座組屋經營「華利」媽媽店的Kelvin Lim告訴《海峽時報》,如今小學生已成為他的主要顧客群。
小學生的父母呢?不是去超市或購物商場,就是網購後等貨送上門。
也難怪他會感嘆,再過幾年可能就要關門大吉了。
「華利」媽媽店在順福路已經開了40年。(海峽時報)
全新加坡僅剩240間「媽媽店」 建屋發展局數據顯示:
這些俗稱「媽媽店」(mamak shop)的鄰里雜貨店已從1980年代「全盛時期」的560間,減至目前的240間。
這裡的「媽媽」,指的不是上門光顧的家庭主婦,也不是經營店鋪的老闆娘。
「Mamak」在淡米爾語是「大叔」的意思,所以準確來說應該叫:印度大叔雜貨店。 (還是叫「媽媽店」比較順口,對吧?)
早期的「媽媽店」多數由印度同胞經營,但他們可都是語言天才!英語、華語、馬來語、淡米爾語、甚至是福建話和潮州話等方言,都難不倒他們。
「Mamak」在淡米爾語是形容像他這樣的大叔。(海峽時報)
幾平方米的小空間裡,整整齊齊地擺放著零食、醬油、藥品、肥皂、電池、衛生紙、文具、玩具、雜誌和漫畫…… 店外的冰箱還有汽水、果汁和冰淇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有趣的是,貨品的擺設似乎有它自成一格的分類邏輯。要什麼就說一聲,印度大叔會像小叮噹那樣從百寶袋拿出來給你。
沒帶夠錢?沒關係,先拿去用,下次再還。
每天早晨不到7點就開店,直到晚上10點才打烊,「媽媽店」一年365天風雨不改地為居民送上溫暖。
「媽媽店」月租1500元 相當於一星期的營業額
不過,小型雜貨店的貨源,畢竟不像大型超市那麼多樣化。
隨著組屋周圍的超市和購物商場如雨後春筍般湧現,首當其衝的就是「媽媽店」了。
68歲的詹娜敦(Jannathun Abdul Hamid)在淡濱尼41街第425座組屋經營「媽媽店」已有30多年。 她接受《海峽時報》訪問時說,首20年的生意一直很穩定,但自從附近開了一家超市後,「媽媽店」的營業額猛跌了超過50%。
「超市那麼近,走路十分鐘就到了,而且賣的東西也比我們多,居民不再那麼依賴『媽媽店』了。」
詹娜敦經營了30多年的「媽媽店」,被附近的超市搶走不少生意。(海峽時報)
更令她擔心的是,店鋪的月租逐年上漲,如今已升至1500新元;但營業額卻每況愈下,從十年前的每日1000新元,跌至目前的200到300新元。
在順福路經營「媽媽店」的Kelvin Lim也面對同樣的經濟壓力。
自從附近的湯申——東海岸地鐵線啟用後,人們不再需要穿過順福路組屋區,就可通往湯申路上段。 隨著人流量減少,「媽媽店」的生意也下跌了兩到三成。
就連報販每日送來的報紙,也從之前的20份減至目前的五份。
「以前還會有熟客天天來買報紙,順便買飲料和零食充飢解渴。」
「現在大家看新聞也上網,買東西也上網,地鐵站附近又有那麼多便利商店,我們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身為第二代店主的Kelvin Lim坦言,當初是考慮到母親年事已高且行動不便,才會辭去科技業的工作,接管「媽媽店」的生意。
第二代店主Kelvin Lim(右)為了照顧行動不便的年邁母親(左),決定辭去科技業的工作,接管「媽媽店」生意。(海峽時報)
這些年來,他也嘗試為老店轉型,包括採用PayNow等無現金付款方式,以及為居民提供Shopee電商平台的取貨服務。
但50多歲的他仍感到力不從心。 Kelvin Lim解釋,店裡任何時候都有100到200個包裹等待領取,遇到電商平台推出特別促銷活動時,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我自己一個人翻找包裹,非常耗時,還得同時應付來買東西的顧客,人龍越排越長。」
「我真的累了。」 不過,「媽媽店」的生意日漸式微,也不完全是店主的錯。
學者指出,不斷變化的組屋設計也「難辭其咎」。
新加坡——瑞士蘇黎世聯邦科技大學(ETH)研究中心的「未來城市實驗室」主任施勒爾德(Thomas Schroepfer)教授說,新式組屋的底層空間比舊式組屋小得多,恐怕容納不下零售店鋪。
新式組屋的底層應該容納不下這些架子和冰箱吧?(每日新聞)
但他強調,這些一般由家族經營的小型「媽媽店」,仍有它存在的功能和價值。
「它在社區里備受居民信賴,有助於加強社區凝聚力和『甘榜精神』,在許多新加坡人的心中也占有特殊地位。」
的確,活在「網購時代」的消費者,當然很難對「媽媽店」的經營模式產生共鳴,更別說是感受當中蘊藏的人情味。
不論網購再怎麼方便,紅螞蟻還是希望住家樓下有間「媽媽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