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埠以來新加坡從南部市區向外圍墾荒,每個地貌的緣起都有其獨特含義。加基武吉(Kaki Bukit)屬於勿洛的8個分區之一,約百年前開發成馬來人安置區,與居住在巴耶利峇蔥茅園的華人為鄰。40年前加基武吉進入蛻變階段,成為凝聚3萬多各族居民的市鎮。2017年地鐵濱海市區線全面通行,列車駛入勿洛北和加基武吉兩個地鐵站,老居民深深體會到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的理想境界。
多數組屋區邊緣都有一兩個輕工業區,讓居民在原地安居樂業,加基武吉則有7個工業園、科技園和科技中心。雖然名為「科技」,這裡所走的並非高端科研路線,租戶多數是中小型企業,以汽車維修與相關周邊工業為主。預期2030年巴耶利峇空軍基地搬遷後,建築高度放寬,新一輪變化在所難免。嶄新的加基武吉民眾俱樂部設立了展廳,為昔日保留些許蛛絲馬跡。
加基武吉地形圖(根據2024年谷歌地圖繪製)
「山腳」的馬來村
「山腳」是加基武吉的馬來文直譯,不過一個甲子前小山坡已被剷平,土壤被運到東海岸填海。
加基武吉的初期發展源自1920年代末。當時政府計劃興建加冷機場,友諾士(Mohamed Eunos bin Abdullah)說服加冷河口一帶的居民,遷徙至山腳下重建家園。當時友諾士受到吉隆坡市區發展的啟發,提議讓馬來人以一貫的生活方式集居,既可保留馬來文化精髓,亦可提高馬來民族主義意識。友諾士運籌帷幄,最終獲得立法委員會同意,撥款購買土地興建甘榜馬來由(Kampung Melayu)。
馬來村所承載的最重要元素,是本地「馬來人」名稱的源起。從前的新加坡人口普查報告沒有馬來人這個稱謂,而是稱為米南加保人(Minangkabau)、武吉斯人(Bugis)、亞齊人(Achinese)、巴達人(Batak)、爪哇人(Javanese)、峇厘人(Balinese)、巴韋安人(Baweanese)等。友諾士和一群有志之士成立「新加坡馬來人聯盟」(Kesatuan Melayu Singapura),通過普及馬來人教育來提升族群的社會地位。馬來人聯盟成立後,從馬來群島前來安家的族群統稱為「馬來人」,一度掀起何謂馬來人的激辯。我們的教育政策加強了群島族群與其他種族的融合性,有些馬來人認為四海之內是一家,有些則投訴後代不知道先民從何處來,已經喪失民族的根。
友諾士原籍米南加保,在甘榜格南的馬來學校接受啟蒙教育,萊佛士書院畢業後從事新聞工作。基於對馬來社會的影響力,殖民地政府委任他為首位馬來族立法委員。友諾士去世後,甘榜馬來由易名為惹蘭友諾士馬來村(Jalan Eunos Malay Settlement)。
加基武吉組屋和工業區取代百年前的甘榜馬來由(惹蘭友諾士馬來村),突顯新加坡從「部落認同」進入多元種族集居的歷程
殖民地時代採納各族群分而治之的管理方式,「部落認同」確實提高族群凝聚力,但放諸於現代社會,處理不當的話會帶來反效果。80年代政府徵用這個地方,把馬來村轉型為多元種族住宅,昔日在這裡生長的村莊小孩,成為第一代加基武吉組屋居民。畢竟山腳下是個馬來村,故土情懷難以磨滅,目前馬來居民約23%,華人65%,跟全國種族比率還是有些差距的。
馬來甘榜不可或缺的是禱告場所,來自阿拉伯的阿卡夫家族為居民建設宏偉的阿卡夫回教堂(Masjid Alkaff)。一個甲子後,回教堂搬遷至加基武吉4路(Kaki Bukit Road 4)和勿洛水池路(Bedok Reservoir Road)交界,易名為阿卡夫甘榜馬來由回教堂(Masjid Alkaff Kampung Melayu),它也是本地少數為殘障人士開辦宗教班的回教堂之一。
阿卡夫甘榜馬來由回教堂是本地少數為殘障人士開辦宗教班的回教堂之一
逼出來的水源傳奇
加基武吉4道(Kaki Bukit Avenue 4)的惹蘭友諾士備水池(Jalan Eunos Service Reservoir)是個10萬立方米的水庫,約等於40個標準游泳池的水量。惹蘭友諾士備水池於上世紀50年代初建,目的是為了增加供應量給芽籠、加東和樟宜地區。隨著東部地區人口激增,十多年後備水池進行擴建。勿洛蓄水池的水源經過勿洛自來水廠凈化後儲存在備水池,再由地下管道輸往千家萬戶。
惹蘭友諾士備水池儲存凈化後的水源輸送到千家萬戶
由於本土人口密集,公共設施一物多用已成新常態。勿洛蓄水池是個水上運動場,也是舉辦滑水和龍舟賽的地方,浮動太陽能板則是新常態下誕生的另一道風景線。由於蓄水池較清涼,浮動系統的效率比裝在屋頂的傳統太陽能板高出5%至15%。
勿洛蓄水池的浮動太陽能板正是新常態下誕生的另一道風景線,浮動系統比裝在屋頂的傳統太陽能板性能高出5%至15%
眾所周知,潔凈水是新加坡的戰略資源,不過「水源傳奇」是被逼出來的。20世紀初新加坡已落實備水池規劃,每天從長堤50公里外的布萊山(Gunung Pulai)集水區,輸送淡水到珍珠山備水池。二戰期間,英軍從新山撤退,炸毀兩小段新柔長堤來延緩日軍攻勢,長堤上的水管也被部分炸毀,使到市區水供不足,日軍占領新加坡後迅速把水管修復。二戰後用水量激增,長堤更換大水管,水供總算穩定下來。
新加坡建國時期跟馬來西亞簽訂兩份水供協議,第一份已經結束,第二份2061年才到期。一些馬來西亞政客經常以關掉水龍頭來威脅新加坡,促使我們通過收集雨水,製造新生水和淡化海水等來扭轉乾坤。今天全島共開闢了17個蓄水池,1985年由沙塘改建的勿洛蓄水池是其中一個。
宏觀層面上,勿洛新生水廠投入運作,回收的污水源源不絕,經過處理後就像蒸餾水般純凈,部分用來支持晶片生產、電子業與發電廠等主要工業,其餘的則注入蓄水池。新生水和淡化後的海水提供超過一半的潔凈水源。柔佛的河流乾旱時,甚至從新加坡輸入新生水來解決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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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曠野風情的沙山與礦湖
充滿北歐自然風光的礦湖是昔日的采沙場遺蹟
沙是新加坡另一重要戰略資源,勿洛蓄水池和風光旖旎的礦湖,就是昔日的采沙場遺蹟。如果您厭倦了城市的高樓和花哨的度假勝地,不妨走入充滿原始野性的礦湖。這裡仿佛是北歐自然風光;礦湖旁壯觀的沙丘,不妨想像置身於鳴沙山或大沙漠。這般場景或許讓人感覺不真實,但沙子是實用之物,提醒我們新加坡東部曾經擁有過20年采沙的風光歲月,用來填海興建樟宜機場和廣廈千萬間。
壯觀的沙丘提醒我們新加坡東部曾經是采沙業蓬勃的地區,沙也是新加坡的戰略資源
自古以來,列強不惜東征西討或殖民來擴充領土。對新加坡而言,增加土地的方式則是文明的填海作業。自1822年開展第一項填海工程,建造萊佛士坊以來,本島的土地面積已增加四成。歷來的填土材料不是從內陸山丘挖掘出來的土壤,就是來自周圍海床和東部老沖積層平原區的沙子。1980年代中期,這些資源開始枯竭或對環境造成嚴重破壞,采沙業告一段落,轉向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買沙。根據聯合國2019年的報告,新加坡是最大的海沙進口國之一,過去20年進口5億噸海沙。
本世紀初,印尼暫時禁止向新加坡出口海沙,數年後以打擊非法走私為由,再次禁止海沙出口。這時候濱海灣金沙和聖淘沙名勝世界兩個綜合度假勝地正處於建造高峰期,工程就是靠加基武吉囤積的沙丘來完成的。
印尼停止輸出海沙後,馬來西亞成為新加坡最大的海沙供應國,此外菲律賓、烏茲別克、印度等都成為新的來源地。新加坡對進口沙子的需求不可能中止,例如大士港的填海面積相當於380多個足球場,未來的東海岸人造長島計劃都要用到大量海沙。成熟的工業技術可節省海沙的用量,例如荷蘭發明的「空注法」(Empoldering),簡單地說就是圍海造田。先在需要填海的區域周圍建造海牆,然後將海水抽干,可省下四成沙量,德光島的填海工程已率先採用。
為社會注入暖流的內政群英
新落成的內政團隊戰備人員協會,為會員提供輕鬆寫意的傍水體驗
坐落在勿洛蓄水池旁的內政團隊戰備人員協會,為會員提供輕鬆寫意的傍水體驗,也是對戰備人員的肯定。內政團隊組織龐大,包括警察部隊、民防部隊、移民與關卡局、監獄署、中央肅毒局、平民和專職人員、內政科技局、賭場管制局和黃絲帶新加坡。我們覺得新加坡安全,社會秩序穩定,內政團隊居功至偉。
21世紀初成立的加基武吉中心監獄學校讓更多囚犯繼續讀書。原建築已於2018年拆除(圖源:Gareth Phua)
不遠處加基武吉5道(Kaki Bukit Avenue 5)的叢林,曾經是加基武吉中心監獄學校(Kaki Bukit Centre Prison School)所在地,讓更多囚犯繼續讀書,實現「學校第一,監獄第二」(School First, Prison Second)的改造理念。
時任監獄署蔡志傑總監將監獄官和監獄裡的工作人員稱為「導航者」(Captains of Lives),開啟21世紀監獄轉型之旅,引導罪犯改過自新後重新融入社會。如今監獄學校已遷移至丹娜美拉。
早在建國年代,本地監獄已將教育定位為讓囚犯重返社會的重要元素之一。如今監獄學校開辦的中學與高中學術課程,每年招收400多名各年齡層學生。幾年前監獄學校、義安理工學院和新加坡社科大學合作,讓囚犯修讀物流管理相關的專業課程,並獲得黃絲帶計劃和新加坡宗鄉會館聯合總會資助。至於對學術興趣不大的囚犯,亦可獲得技能培訓,例如嗜毒人士可加入中途之家,接受道德與職業輔導,為融入社會做好準備。
維護公路安全的維康(VICOM)
居住在東部的擁車人士,對於加基武吉4道(Kaki Bukit Avenue 4)的維康車輛檢測中心(VICOM)不會感到陌生。本地註冊的車子必須定期開入檢測中心,領取安全證書後才能更新路稅,繼續上路行駛。維康自1981年成立以來,已為超過1000萬輛車次進行檢測。
成立維康車輛檢測中心之目的是為了提高新加坡公路安全
維康見證新加坡公路網擴張和汽車工業改革的歷程。維康初成立的時候,公路上只有16萬輛車子。如今在路上奔馳的車子為昔日的3.5倍,9所車檢中心分布在全島各處。百多年來汽車都使用燃油機驅動,21世紀初試驗天然氣一段短時期,如今正在推廣混合動力車和電動車。
本地的全電動汽車處於試驗階段,無法普及的原因是價格昂貴,電池技術與設施未臻成熟,國人又喜歡開車到馬來西亞旅遊,對於充電續航便利與否有所顧忌。日本正在試行氫能汽車,潔凈能源驅動車的多元化走向值得拭目以待。相信加基武吉從單元性部落走向現代的歷程,足以讓我們吸取思考規劃的精髓,面向綠色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