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證明香火未斷,新加坡建國先驅林義順「隱世」數十年媳婦曝光身份

2023-03-20

義順有個忠邦城,是以建國先驅林義順的二兒子林忠邦命名。隨著14年前一段關於林義順家庭命脈在第四代終結的言論,林忠邦的另一位太太謝妙梅身份曝光。2023年謝妙梅四代同堂慶祝她的百歲生日,也跟《聯合早報》分享她與林忠邦相處的甜蜜回憶。

林忠邦遺孀謝妙梅四代同堂,2023年1月在萊佛士酒店慶祝100歲生日。(謝智揚攝)

林義順(1879年-1936年)是新加坡早期一位德高望重的華僑領袖,致力於中國革命運動。他有「橡膠大王」和「黃梨大王」之稱,種植園大部分在今天的義順和三巴旺一帶。林義順與妻子阮碧霞育有三男六女,並與另一名女子譚玉珍育有庶子林忠憲。長子林忠國在1938年英年早逝。

1942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新加坡淪陷前夕,林義順妻子阮碧霞帶著幼女林雪玉、兒子林忠邦和林忠民等乘船逃離新加坡。船隻遭日軍炸沉,只有林忠邦和林忠民倖存獲救。

林忠邦(1904年-1956年)和父親一樣長袖善舞,除了繼續經營家業,也積極投身公共服務事業。1945年他創立東南亞影片公司,把許多有趣新穎電影引進新加坡;也在房地產界闖出一片天,並曾受委為太平紳士。

為證明香火未斷曝光

林忠邦於1924年娶了慈善家富豪李俊源的女兒李寶娘,育有二男二女。林忠邦的弟弟林忠民相信未留下男性後裔。

林忠邦的長子林英權只有一女,次子林英師育有二男林傑輝和林傑祥。不幸的是,林傑輝和林傑祥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貧血症,分別在45歲和37歲早逝。林傑輝於2009年逝世時,母親萬露西告訴媒體,隨著兩名兒子的離開,林義順家族命脈在第四代結束。

為此,林忠邦「隱世」數十年的另一位太太謝妙梅(當時已86歲),決定公布自己和孩子的身份。

身份曝光14年後,謝妙梅仍低調地與兒子林英仁居住在東海岸一帶,2023年1月份在萊佛士酒店舉行百歲壽宴。回首一個世紀,70多年前與林忠邦的相處仍歷歷在目;12年的短暫婚姻生活,足以讓她惦記一生。

謝妙梅(中)和兒子林英仁(右)住在東海岸一帶,二女兒林淑綠(左)則是從加拿大回新探望母親。(陳斌勤攝)

林忠邦向漁家女提親

謝妙梅用潮州話摻福建話告訴記者,小時候住在芽籠1巷一帶,父親靠捕魚、蝦和蟹為生。當時交通很不方便,進出都得乘坐小船。父母育有六女四男,她排行第四。

林忠邦的母親和謝妙梅的母親是朋友,林忠邦和朋友們每個星期會到她家那一帶的水域游泳。謝妙梅沒有印象曾見過林忠邦,但有一天他突然向謝妙梅的母親提親。

謝妙梅說:「我媽媽很嚴格,女孩子不可以讓男孩子看到,要閃避,所以不知道他怎麼看到我的。他來提親時,我媽媽嚇了一跳,說他受高等教育,有名望,有錢,又長得俊俏。我們是『山頂人』,沒有打扮,以前我就打兩條辮子。外頭有這麼多好看的女子,他怎麼就看不上?」

謝妙梅的母親甚至介紹其他女子給林忠邦,但他都拒絕了。然而,外頭還是有人說謝妙梅的母親,故意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林忠邦。林忠邦於是站出來說:「我要和誰結婚由我做主,不是由其他人做主。」這才止住外頭的閒言閒語。

兩人正式註冊結婚,婚禮辦得很風光。謝妙梅回憶道:「我爸爸僱船載我到對岸坐車,婚宴請了全村人,還有許多有頭有臉的人,唱了兩天兩夜的潮州大戲。」從結婚照也可以看出林忠邦誠意十足,新郎西裝筆挺,新娘穿著白色婚紗,謝家大小都盛裝出席。

1944年成為林忠邦夫人之後,謝妙梅的生活徹底改變,有三名傭人服侍,衣食無憂。林忠邦在三巴旺一帶建了一座有10個房間的度假村,謝妙梅曾多次到那裡小住,還帶著家人和親戚一起去,有傭人照顧三餐。

一對新人林忠邦(右四)和謝妙梅(右五)及謝妙梅的家人合影,足見他對妻子一家很重視。(林英仁提供)

林忠邦和謝妙梅的結婚證書上的證婚人是日本人,因當時仍是日治時期。(林英仁提供)

兩個家庭不厚此薄彼

這對新人的第一名女兒出生後,林忠邦的原配李寶娘出現了。原來日治時期,李寶娘帶著子女到印度避難。林忠邦迎娶謝妙梅之前,曾在各大報章刊登尋找李寶娘的啟事,但得不到回應。

謝妙梅說:「我當時跟他說,我不承認我是第二的,是你們找不到第一的。我們沒錢是沒錢,可是我們要一個正確的名份,他答應了。」

李寶娘的娘家也接受這個事實,畢竟是因為登報後沒有回應。兩個家庭從此平起平坐,林忠邦兩頭兼顧。李寶娘一家住在原本安珀路「振裕園」(Mandalay Villa)的洋房,謝妙梅一家則居住在芽籠與雅麗戲院(Garrick)相連的兩層樓單位。

林氏族譜(複印本)記錄了林忠邦先後娶了兩名妻子。(陳愛薇攝)

記者好奇,林忠邦當年是如何安排時間的?謝妙梅回應道:「我也不知道啦!沒有去計較,總之就是她一天我一天。之前他是每天都回家,但是他的太太都回來了,我們做人要『patut』(公道)。」

在謝妙梅的眼中,林忠邦人品好,很大方,也不會瞧不起人。她還記得,林忠邦在三巴旺的園丘讓村民免費住,晚上他會給三四十名村民講故事,還請村民喝茶吃粿。林忠邦在家中排行第二,是潮州人,所以村民都稱他為「二舍」(二少爺的意思),稱謝妙梅為「二舍娘」。林忠邦一直以來都會介紹她給朋友認識,從未隱瞞她的存在。

忠邦村有一條福水路(Hock Chwee Road),是以謝妙梅的父親謝福水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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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女對父親點滴印象

「我結婚了很好命啦!好命了12年。」雖然兩人年齡相差19歲,謝妙梅對另一半讚譽有加。林忠邦十分顧家,她每次生產時林忠邦都會前去探望,並為孩子取名,兒女出生證上都有林忠邦的名字。

林忠邦於1956年52歲時因腸胃癌逝世。對於兩個家庭,林忠邦一視同仁,孩子均分家產。當年只有33歲的謝妙梅,每個月得到600元,撫養五名子女長大成人。

林忠邦對謝妙梅與五名兒女十分關愛,特地去拍全家福,拍這張照時當年6歲的小女兒不在鏡頭內。(林英仁提供)

林忠邦過世時子女都還小,對於父親的印象不深。二女兒林淑綠(78歲)現定居加拿大,特地飛回新加坡為母親祝壽。她受訪時說:「我當時只有10來歲,只記得父親很喜歡吃烤色拉魚,蘸黑醬油和辣椒,也不一定是午餐或晚餐,想吃就吃。他下班回家時,會習慣先用毛巾擦臉。」

兒子林英仁(76歲)補充道:「父親只有一半的時間在這個家,還要做生意,其實我們不常見到他。我們從小就知道他有另一個家,這是兩個家庭都接受的事實。在那個女權不成熟的年代,有幾頭家相當普遍。」

儘管如此,兩家並沒有相互往來。林英仁解釋道:「我們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他們很有錢,也接受高等教育。我同父異母的大哥林英權比我大12歲,已經開始在做生意,無論年齡或其他方面差距都很大。」

林忠邦的靈堂設在「振裕園」,那是謝妙梅和子女唯一一次踏進那個莊園。林英仁還記得有很大的房子和花園。當時他們一家允許參與七天治喪儀式,但每晚都得回家,不得守靈和過夜。

謝妙梅(左一)和五名子女允許到設在「振裕園」的林忠邦靈堂,但不得守靈和過夜。(林英仁提供)

兩名第四代傳承香火

如今謝妙梅有10名孫子和11名曾孫,身體狀況還不錯,只是雙腳無力,平日多以輪椅代步。

林忠邦遺孀謝妙梅與兒子林英仁(前排右),以及兩名孫子林明福(後排左)和林泓椿,他們分別是林義順的第三和第四代。(謝智揚攝)

林義順後人多受英文教育,林英仁對祖先事跡相當熱衷和感興趣,搜集了許多資料,也會代表家族出席一些活動。例如二戰期間船難時救起林忠邦和林忠民的漁夫鄭亞細過世時,林英仁就前去弔唁。他也參與人文記錄片《星洲頭家》林義順篇的拍攝。

林英仁育有兩名兒子林泓椿(33歲)和林明福(28歲),兩人皆未婚,是林義順的第四代。林英仁說:「2009年時如果不是為澄清祖父林義順的香火未斷,我們會像過去數十年一樣,選擇低調生活。不過母親得到認可,我也非常高興。」當時國家檔案館還派人走訪謝妙梅的住家,索取超過20張家族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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