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学游泳,游泳教练总是凶巴巴的,记得有一堂课,我们得穿着睡衣下水,还要学做用睡裤制作“浮具”,不知如今的孩子,学游泳时是否也顺道学会了求生技能?到公共泳池,不只是为了运动,也为了运动后的那一顿美食。
上图:新加坡过去的游泳池都有小卖部和餐厅。下图:这才是童年里的大巴窑游泳池。
那时规矩没这么多,人们也随性些,泳池也设有小餐厅。泳池旁的小卖部由马来妇女经营,一盘米暹(Mee Siam)是小孩负担而起的美食,成了游完泳后最值得期待的犒赏。
我一向不爱酸味,但米暹是个例外。酸,正是它的精髓——若不够酸,还可以酸柑添酸。米暹通常配有水煮蛋,我总喜欢把蛋黄搅碎,融入酸甜辣的汤汁中,让整碗汤变得浓稠。这是我自己摸索出的吃法,不是为了与众不同,只是觉得那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方式。
米暹,虽然以泰国古名“暹罗”冠名,但正如“星洲炒米”一样,并非真正源自泰国,根据本地美食研究者,米暹可能是马来或娘惹族群发明的美食。
汤汁由罗望子、糖、虾米、虾膏、豆酱、椰浆和花生粉熬制,酸甜咸香,浇上炒过的米粉上,配上水煮蛋、豆腐卜、豆芽和韭菜,最后加上一勺参峇辣椒酱,画龙点睛。
这些食材看似寻常,却也透露出新马地区多元文化的融合。虽然目前售卖米暹的大多是马来族,但配料中常见的豆腐卜、豆芽、韭菜,却是华人餐桌上的常客。除了马来版本,米暹也有华人、娘惹和印度版本。华人版本偶尔会搭配鸡丝和煎蛋,而印度版本则在汤汁里加入更多椰浆。一种食物,各自表述,共同精彩,这是多元文化不经意间所赐予的厚礼。
现在也开始流行干版的米暹。
在本地众多小贩美食中,米暹的存在感一向不高。它的味道和做法多年如一,不像虾面、福建面那样,能引来年轻小贩的创意与热情。或许因为它用料简单,售价难高;也或许是如今的选择太多,我们吃得太好了。当我们有得选择,自然也变得薄情寡义。
偶尔,我会对某种食物心生渴望,但通常不会是米暹。它不会主动被想起,却从未真正忘记。只有游完泳后,那酸香的记忆足以勾起难缠的食欲,提醒我:好久不见,不知味道是否如昔。吃米暹时,我依旧把蛋黄搅烂,融入汤汁,轻轻舀一口汤送入口中。
原来童年,才是我们真正的故乡。我们回不去了,但可以用一口美食,潜入那波光粼粼的蓝水中,激起的水花短暂而明亮,千帆过尽,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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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们: 我们经常会举办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人文导览,主题涵盖历史、文化、艺术、生态及美食等。由本地作家和专家带领你了解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最真实的生活。 关于作者:叶孝忠,新加坡《联合早报》专栏作者,前《孤独星球》指南出版人,目前从事教书、出版和写作等。他出版的畅销书《食遇》,书写新加坡本地美食,在各大新加坡书局出售。他也是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兼任高级讲师。目前他正在撰写一本关于榴梿的新书《当我们在谈论榴梿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