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加坡,我没找到那一抹蝶豆花蓝的娘惹粽

3天前     静姝     4522

后来,我在娘惹博物馆里看到,青花瓷常被用于葬礼——白底蓝纹,这是峇峇娘惹美学中非常少见的冷色调表达,也是一种节制与优雅的象征。

端午节,本就是纪念与哀思的节日。也许,蓝色正贴合了这种氛围。红太张扬,绿太生活,而蓝——安静、清雅、低调,是娘惹们将感情隐进厨艺的方式。

我一度以为,所有娘惹粽都有蝶豆花蓝。现实中跑了两个地方的落空,才让我意识到:这抹蓝曾是“理所当然”,可能正在逐渐从公共记忆中撤退。

蝶豆花染色工艺讲究,要现摘现泡,手工处理。染得太浅不显色,染得太深会溢出美感。再加上天然色素不稳定,长时间加热易褪色、运输储存受限。

在新加坡,我没找到那一抹蝶豆花蓝的娘惹粽

对于冷链、电商、真空包装的现代粽子产业而言,蓝角不是“加分项”,反而是一个变量风险。

而从消费者角度,大多数人记住的是味道,不是那一角颜色。于是,那抹蓝也就慢慢被忽略、被替代。

娘惹的颜色,在粽子上退去了,但在糕点里还残存着。绿色的斑斓叶、红绿白交叠的九层糕、仍是熟悉的色彩记号。但如今,多数已由机器压模统一出品,斑斓味尚在,手工层叠的节奏却不在了。

(关于娘惹糕,可以阅读《住在娘惹糕的故乡,品尝彩虹一般的九层糕》)

那一抹蝶豆花蓝的消失,也许只是变奏的序章。

在峇峇娘惹文化的鼎盛时期,娘惹女子从小就得接受训练——要学烧菜、做糕、绣珠鞋,到了节日还要学会包娘惹粽。白糯米、甜咸馅、蝶豆花蓝,只是基本配方;还要看手法是否得体、分寸是否优雅。

包得整齐、蓝得匀称、系得精细,是一份家庭面子,也是一种女性教养的象征。 所以那一抹蝶豆花蓝,不只是颜色,更是她们从厨房里、从指尖上传承下来的身份印记。

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娘惹们也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事业舞台,不再局限于厨房与珠绣。比如《小娘惹翡翠山》中的姑姑就是一个拒绝进厨房的娘惹,她热衷慈善事业,被认为是当时的进步女性。

在新加坡,我没找到那一抹蝶豆花蓝的娘惹粽

新加坡的金珠肉粽,至今仍会有蝶豆花蓝的娘惹粽,但需早点去。我今年没买到。售货员轻描淡写地说:“卖完了。”我点头,心里却泛起一种微妙的落空感。

我买了传统的娘惹粽,还有和迷你娘惹粽,味道依旧,香气依旧。只是没有蝶豆花蓝,也就没有了节日里那一串私语。

在新加坡,我没找到那一抹蝶豆花蓝的娘惹粽

回家后,我在社交媒体发帖问:新加坡哪里还能买到带蓝角的娘惹粽?

有人说可以去牛车水熟食中心(Chinatown Complex),有人说东海岸还有一两家小摊,还有的说在西北部可以找到。我点开地图,看了看离散在各个地点的商铺,突然就没了兴致。

除了远,还有热。

但是我知道,这次没找到,说不定哪一天,在槟城或马六甲的某个老街转角,在有人家里厨房飘出粽叶香时,那一抹蝶豆花蓝会突然出现。

那时候,它不用费力找,就是刚刚好出现在那里。

有些传统,退去了,仍值得被温柔地记起。那一抹蝶豆花蓝,并不在于是否还吃得到,而在于它曾经如何深深地住在一个族群的节庆里、味觉里、日常生活里。

在新加坡,我没找到那一抹蝶豆花蓝的娘惹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