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培安
寻根问祖
培安从来不曾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连听说过都没有,但他很早便知自己祖籍广东新会。
“跟维新先驱梁启超同乡。”断文识字的父亲留给他的就这几个字。随着年岁的增长,培安终于拼凑出了父亲早年的故事,也明白了他终日沉默寡言的原因。
不得不提起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七七事变爆发后的一年零三个月,侵略者的铁蹄即踏至南方大都会广州城下,百多公里外的新会早已人心惶惶。
“赶紧逃吧,不然没命了。”似乎所有的人都在为逃亡做准备。
但又能逃去哪里呢?
“不如我们下南洋吧,远离战争,远离乱世。”已为人夫人父的英士光权衡再三后,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但拖家带口漂洋过海谈何容易,何况那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地方能否保全性命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他只好挥泪告别妻儿,只身经香港前往狮城探路,准备安顿下来后再接他们母子三人前来。
但谁知这一别竟成了永诀。
妻儿杳无音讯,故土战火连绵,弹丸之地的新加坡不久之后也惨遭侵略者的蹂躏。此时的英士光结识了同样来自广东的陈先生,陈先生颇为赏识士光的才识,于是把自己的女儿陈宽许配于他,士光与陈宽结为夫妻,开始了新的生活。
1947年1月26日,他们的长子培安出世,三年后又添多了个女儿,新会英家开始在南洋开枝散叶。
成长岁月
培安一家住在小坡大马路(今桥北路)一家店屋的二楼,楼下是母亲经营的海芳咖啡馆,而在马拉峇街开了家小中医馆的父亲则经常出国行医。
每天一大早,母亲即起身开店,她把年幼的培安放在椅子上,让他自己啃面包。乖巧的培安从来不哭不闹,他安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安静地等待父亲回来。父亲虽然少言寡语,但他非常疼爱这个灵气十足的儿子,总觉得这个儿子跟自己心灵相通,每隔一段日子,他就会买几本童书给培安。
八岁那年,父亲把培安送进了住家附近的公教中学(小学部),虽然入学前已开始读书认字,但培安并不喜欢坐在课堂里读死书。及至升上中学,他在学业方面依然没什么过人之处,但父母从未因此而责备或冷落他。
“他是个特别的孩子。”父亲对母亲说。
“由他自己发展吧。”母亲如此回应。
培安依旧无拘无束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读华文书、看华语电影、写华文故事。那时父亲给他买了很多漫画和故事书,培安热衷重写里面的故事,他把自己喜欢的情节加入其中,并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故事的结局,写好后就偷偷藏起来,那是他跟自己玩的游戏。
培安真正的写作生涯始于诗歌创作。那一年他读中二,一次作文课上,老师要同学们写一篇散文,培安即兴写了一首题为《晚霞》的诗歌交了上去,结果得了高分,后来他把这首诗作投去报章的学生副刊,不想竟被登了出来。首次投稿即大功告成,这让他对诗歌的兴趣大增,他开始大量阅读起徐志摩、闻一多、力匡等名家的诗篇来。与此同时,受鲁迅小说《孔乙己》的影响,他创作出了自己的第一篇短篇小说《一个工人》,这篇小说同样得以在报章发表。
中三那年开学时,他接受华文老师的建议,转去不那么重视学业成绩的卫理中学。在那里,他依然专注于阅读,并在台湾著名现代派诗人杨牧及痖弦的影响下继续诗歌创作。他的诗歌除了刊载于公教中学校刊《学文》,也频频出现于当时的《学生周报》、《蕉风》、《当代文艺》、《星洲日报》等刊物。也因此,他受到《学生周报》主编姚拓先生的赏识。
这一时期,他跟同样喜爱诗歌创作的吴伟才成为知交。伟才家在培安家斜对面,他们时常交流诗作,也时常在月黑风高的海边高谈阔论,酣畅淋漓。
坠入爱河
中学毕业后,培安进入义安学院修读中文。在这里,他遇到了一批来自台湾的学者,他们文学造诣深厚,教学水平一流,教培安新文学的李辰冬教授即为其中之一。李教授十分欣赏培安的才华,也充分尊重这个想法独特的高足,培安在自由奔放的氛围中才思泉涌。1968年,他的第一本诗集《手术台上》出版,其中长达150行的诗作《手术台上》一气呵成,只字未改,功底之深厚可见一斑。
这本极富想像力的诗集倍受好评,年轻的英培安声名鹊起。
同年,他创办了现代文学杂志《茶座》,并担任主编。
也就在这一年,《学生周报》主编姚拓自吉隆坡前来会见投稿该刊物的新加坡诗人,地点在友联书局,培安是被约见者之一。
此时,16岁的吴明珠就读圣尼格拉女中,她跟喜爱写诗的同窗吴小蝶交情深厚。小蝶对培安仰慕已久,听闻诗人雅聚友联书局,即拉着明珠一同前往“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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