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硬措施则是普及汉语拼音,提倡用汉语拼音来拼写人名、地名,例如李显龙的孩子就取名Li Yipeng、Li Hongyi 等。但是,由于民间的强烈反弹,使用汉语拼音拼写人名、地名的政策遭遇到了失败。政府后来认识到,对新加坡人来说,人名和地名带有浓厚的情感因素,也有植根宗族和历史的意义,于是就没继续坚持人名、地名汉语拼音化的政策。
但是,在其他方面,如电视节目、电台节目等等,则坚持只用华语,不能用方言。 尽管 在讲华语运动的各个时期,都有政治、学术、社会人士公开要求放宽对方言的限制,但一次次被政府拒绝。
在2000年的回忆录里,李光耀写道:“对许多新加坡华人来说,方言是真正的母语,华语只不过是次母语。不过,再过两代人,华语就会成为新加坡华人的母语了。”
讲华语运动对新加坡社会的影响十分巨大。 同时,中国的改革开放也改变了新加坡华族对学习华语而非方言的态度。
新加坡统计局的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在家里使用方言的华人家庭从1980年的76.2%急剧下降到2010年的19.2%,然后继续跌落至2020年的11.8%,而且在家用方言的绝大多数都是六十岁以上的年长者。新加坡年轻一代华人几乎与方言绝缘。
在新加坡,汉语方言大势已去。
方言虽然式微
但仍然发挥四大作用
方言既然大势已去,政府不在出生证上显示“方言籍贯”,为何仍要引起华社的强烈反对?
原因很简单,方言和方言籍贯密切相关,但并非一体。
作为口语,方言是式微了,但是,作为文化和族群的认同,方言籍贯在新加坡仍扮演着很大的作用。
首先,方言籍贯有着重要的历史功能,一个最好的例子就是新加坡祖籍金门的社群。
有不少人有时误会金门归属台湾。实际上,无论在历史上或在现实上,金门一直隶属福建,即便在今天的两岸政治现实中,在金门岛上,仍有一座“福建省政府”。
(2017年,东南亚祖籍金门的青年返乡寻根。图源:许振义)
在当局的“福建省地图”中,明确划定“福建省目前实际管辖两个县,一个是金门县,一个是连江县”。尽管这个所谓的“福建省政府”实际功能和权力远远不如它下辖的金门县政府,但是,在文化和历史上,金门仍然是归福建的。
这一切,对新加坡祖籍金门的社群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我就是一个。我们从小都说“福建金门”,从来不说“台湾金门”。
在新加坡的我们为何对此这么清楚?因为我们尽管绝大多数人是新加坡土生土长的第二代、第三代,甚至第四代、第五代,但是,由于方言籍贯的认同,我们与原乡金门保持联系,所以,对这段历史十分熟悉。可以想像,如果我们断了这个维系,就不一定会再对这段历史和现状有如此明晰的认识。
第二,方言籍贯有文化功能。在新加坡,方言已经失去语言的沟通功能,但是,它还保留着传承文化的功能。
新加坡华人的传统祖籍地都在东南沿海,百里不同俗, 十里不同音,各个地缘性会馆自然以自身方言为文化归属和认同的根本。
在这种文化归属和认同下,社团主办各种活动,包括青少年回乡寻根,让他们实地考察、感受祖籍文化和历史,培养对祖籍地和祖籍文化的认同和向心力。
少了 方言,是不是就无法传承文化?见仁见智。文化传承有通过文字的,有通过口语的,有通过非语言渠道的。通过口语传承的文化,少了方言,就只能通过华语/普通话来传承,大体虽然不会有多大差别,但是会丧失很多地方的特色和细腻的情感。
第三,方言籍贯有情感纽带的作用。我祖籍福建金门,遇到同样是使用闽南语的朋友的时候,就会感觉特别亲切。这种亲切,就像在用英语的国际会议上遇到讲华语的中国人,同样的感觉,就是古人所谓之“他乡遇故己”。这种情感,是维系新加坡两三百个地缘性会馆和社团成千上万人的文化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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