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湖古寨到新加坡:潮汕姿娘的觉醒与救赎

2025-01-16     缘分     6690

一部小说不仅阅读引人入胜,还能带来震撼、感动、回味、联想,引发一系列心理和情感共鸣,不是容易产生的,新加坡女作家蓉子的自传体小说《别人家神》,做到了。

慢读了《别人家神》几遍,之所以这般“细啃”,一是吸引人,耐读;二是信息量大,故事曲折,人物关系纷繁;三是潮汕地域的语言文化特质,需要一点点消化。

数年前,我亦曾踏足潮汕地区著名的龙湖古寨。它的古朴厚重,退了色的沧桑痕迹,无言地告诉世人,这里,这片土地上的世代生民,被岁月覆蓋着多少故事和事件,遮掩了多少人生、命运,动人的、悲凉的。《别人家神》,恰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延展,揭示了潮汕姿娘从传统走向时代的命运一角。

从这部作品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作者本人,看到她的命运影子石榴。一般人生活在一个时代,一个世界,一个阶层;作者蓉子生活了几个时代,几个世界,几个迥异的阶层。由此而形成的落差和感知,显然与众不同。这些独特的经历,势必生成铭心刻骨的故事,形成《别人家神》的特有色彩。

无疑,《别人家神》是一部叙述历史、奋斗励志的女性文学作品,它更是一曲女性觉醒反抗、坚韧独立精神的讴歌。文字中,看到了龙湖古寨的背后和往昔;看到潮汕传统文化和习俗的精彩,也看到它与时代相违背的陋习给女性带来的沉重束缚伤害;还看到时代变迁和文明的碰撞;看到“下南洋”的五味杂陈;看到潮汕女性命运的自我重塑。

一个潮汕女人的苦与泪

这部小说,描写了以石榴为主线条的潮汕姿娘,在传统家族环境中,从屈辱顺从和艰辛生存,到自立自强,救赎解放。

查阅数据,AI智能这样解释:“姿娘”一词源于潮汕方言,用于指代女性。这一称呼反映了潮汕地区对女性的特定称谓,具有浓厚的地方文化特色。还在某些语境下用来特指年轻漂亮的女性,强调其雅致的气质和美丽的外貌,体现了当地人对女性的尊重和欣赏。---显然,上述解释对“姿娘”这一寓意丰富的称谓,并不很完整准确。

石榴,是潮汕姿娘的典型代表,她身上发生的种种,反映了潮汕姿娘当年存在的普遍性形态。

小说这样写道,“石榴诞生落地,陈婆婆撑起豆大土油灯,俯身仔细看,‘咦,姿娘,别人家神’”。这句伴随着石榴来到人世间的话,冷酷无情地预示了女婴的地位和命运,扔鱼池、送人、养大役使,当然还有嫁人送走、替夫家生仔繁衍---。这些可预见的未来,都等待着这个无辜小生命,因为她是姿娘,因为她注定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神。于那个年代潮汕底层的观念,这一切安排在多数人眼里,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石榴的母亲谢菊,生了儿子会有鱼肉伺候,生了女儿,能不把“别人家神”丢进鱼池,已很庆幸。

谢家大家族人丁兴旺,重男轻女观念依然浓重。在作者所列族系表里,从老祖宗谢老太太始,向下排列了六代,嫡亲人物多达三十九位,还不算石榴的丈夫和婆家。这样一个大家庭,血缘关系重重迭迭,对各个人物的表述,稍不注意就会懵懂混乱,所幸有这个列表,可以清晰地把族内人物关系捋顺。

小说的核心人物是石榴,她也是谢老太太的第四代重外孙女。家族众多线索中,最重要的是谢老太太的女儿谢大昭所生子女里的两位:大女儿谢菊一支,小女儿谢玉一支。而石榴是谢菊所生的第一个女儿,谢玉因没有生育,石榴被谢菊的婆婆强行送予谢玉收养。石榴的养母谢玉(即她的亲姨妈)也非常不幸,包办嫁给瞒婚瞒年龄的南洋务工的木讷丈夫,婚后饱经穷困和婆母的奴役,事实上这是一段独守空房的畸形婚姻。然而在家里,谢玉也对石榴施行了同样严苛的封建欺凌。

石榴幼年,随养母谢玉下南洋谋生。在马来亚,她饱经生活和家庭的苦难折磨。不屈的她,让自己从内心长大,开始求学和独立谋生。力量的积累,使她逐渐有能力反抗和摆脱封建礼教的压迫束缚,勇敢地站起来。

成年后,石榴大胆地追求了自己的婚姻生活,并生育了两个心爱的儿子。当曾寄托厚望的婚姻家庭,因丈夫的品行不端亮起红灯时,石榴义无反顾地冲破枷锁,投身到独立创业发展的广阔天地中。最终,她挣脱了所有旧传统的束缚,以解放自由之身,成功地在商业领域和文化领域驰骋。

当历尽沧桑的石榴,功成名就,该坐享太平和幸福时,她却与时共进,更上层楼,开辟了南洋的对社会回馈的养老院事业,同时把事业拓展进中国大陆。特别令人感慨的是,她的温情惠及了潮汕家乡的父老乡亲,爱心还覆蓋到曾对她百般欺凌的养母谢玉等人身上。壮大成女强人的那个委屈的小女人,用大爱之心,使自己升华到更宽广的境界,活出大自在的人生。

这也是一部潮汕史

纵观全书,一部不足二十万字的长篇小说,220页,不算部头很大,其内容和信息含量却很高,体量超过很多四五十万字的长篇。通篇读下来,给我的很深感觉,就是潮汕姿娘的屈辱压抑和艰辛,身处这样的日子和环境,她们居然能如此这般地隐忍,默默地操劳,一代代过下去。施虐给石榴的长辈,也是这么过来的,无论是谢玉或其他女性。长期承受着高度压抑束缚,于现代人看来很难理解。设身处地,足见当年的社会风气,旧习俗势力多么深地植根在潮汕地区。即便石榴出生和度过童年的时代,已经处于1949年新中国建立前后,尽管解放初期也有大面积大幅度反封建反压迫,推行男女平等解放妇女,而实际面对一个个基层千年村寨,传统势力之大之顽固,在当时人们心中形成影响之深,让童年和青少年的石榴饱受磨难。书中对此可见详尽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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