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通說
是「守滬者」,溫暖了這個哭聲不斷的春天。
轉眼間,上海已解封一個月,復工複課的上海慢慢退下了微博熱搜,走出了網友的熱議,仿佛一切歸於平靜。
關於這個春天的記憶,也會逐漸消退嗎?
今年3月,一場疫情反撲向繁華的魔都襲來,致上海於水深火熱之中,整個城市幾乎暫停了。面對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有人驚慌失措,有人求助無門......沒有人是局外人。眺望著這座沉寂的城市,我們聽見了哭聲。
4月,帶來了希望。一絲微光劃破因疫情而沉寂的城市,帶著使命而來—— 「守滬者」,溫暖了這個哭聲不斷的 春天。 封控80天,這裡記錄了300個關於救贖的故事。
獨自被困上海無法返鄉備考
女孩兒在志願者幫助下順利高考
高考結束了,小安走出考場。她剛剛結束人生第一場硬仗,正迎向一個燦爛的夏天。
母親等在門口,百感交集。一個月前,她的女兒還因治病獨自困在上海,無法返鄉備考。絕望之中,小安在一個平台求助,得到了三位志願者的幫助。眾人一番輾轉,成功將小安送回家中。此時距高考還有二十天。
小安顯得很輕鬆,現在什麼事她都能從容應對。她拿回手機,打出一則簡短的捷報,發往深圳。那裡有幫助過她的志願者王俊梅。
王俊梅正在一家地產公司工作。這條消息點亮手機時,她的一整天也被點亮了。手指飛快地跳動,一邊向小安送去熱烈的讚揚,一邊將好消息轉至上海。那裡有小安所用平台的運營者Clare。
消息來到Clare的手機上。她正風風火火地埋在商業分析里,與同事口焦舌燥地辯論。她興奮地將好消息轉給負責平台技術的陳准。陳准正配合著上海的復工節奏繼續工作。
此時此刻,天涯海角,所有人都好像回到了半個月前。找不到火車,找不到航班,救護車無法送回……無窮無盡的難題纏得人窒息,讓他們找辦法找到瘋狂。
那些日夜,現在已顯得不那麼痛苦。或許再過幾年,高考也只是一笑而過的事。對小安而言,唯一值得銘記的,就是那些拉住她不要倒下的手,「他們給予我很大的力量,讓我之後不管碰到什麼都足夠堅強了。」
她是幸運的,她會記得這個春天不是灰色。然而對更多不那麼幸運的人而言,一切註定難以描述。
簡潔、高效、易懂、直接
「守滬者」上線了!
長久以來,上海的人們都在渴望「擁有」:有房有車、有錢有勢、有頭有面、有家有業。唯獨從三月開始,每個人都在祈禱「沒有」:沒有陽性、沒有封鎖、沒有強制、沒有混亂。很快大家又生出新的渴求:想要醫藥、想要米糧、想要說法、想要通融。樁樁件件,化作魔都最魔幻的一個春天。
現在上海已重啟近一個月,人們仍未完全消化掉整件事。
「我甚至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反應過來。」陳准說。
「我會儘量去回憶好的事。」Clare說。
他們是兩個生活在上海的年輕人,在疫情期間運營了一個叫「守滬者」的平台,在八十天內幫助了三百多個人。
這個平台是四月初上線的,那時是疫情中期,已經有很多悲劇發生,也已經有很多人、很多平台在幫忙,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微博曝光、熱線電話、平台留言、互助文檔。
陳准和Clare都不是醫生護士,也沒有團購人脈,覺得管好自己不添亂就是最大的幫助。大部分在上海的人都是這樣,用沉默支持著那些正確但不那麼容易的決定。
偶爾聽到一些求助,他們也能幫則幫。可翻閱互助文檔時,陳准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個老人想要求助該怎麼辦?他該如何理解那些五花八門的公眾號、稀奇古怪的社交平台、摁好幾個介面才會出現的小程序?
「不僅僅是疫情。很早以前,人們就學會了網絡求助。生病藉助眾籌平台,其他藉助微博曝光。遇到突發災難時,線上互助文檔就會出現,去年的河南水災就是一個例子——這些方式最大的問題,就是使用門檻太高。」
他開始和Clare討論,而她給出了另一個角度:「很多問題的根本都是信息差。如果一個人缺藥,最有效的幫助就是別人告訴一個買藥地,或者分一點藥救急。而這不用大費周章、不需要苦守著政府,只需要找個好心人幫個小忙就可以了。」
陳準是一個專注於產品和開發的創業者,這些發現激起了他的創作欲。
「這就像醫生和病人。大家去憐憫病人,安慰幾句就夠了,但醫生不能這樣。醫生必須用專業技能去替病人解決痛苦,才算憐憫。——所以我作為開發者,我一定要做點什麼。我會做產品,我完全有這個能力。」
陳准在新加坡、美國等地留學多年,最終在2019年回上海紮根做事業。既然選擇了上海,遇到這種困難,他是不願意置身事外的。
他本能地覺得該有一個最簡潔的平台,比社交平台更高效,比互助文檔更易懂,比網絡留言更直接,用來串聯志願者和求助者。出於職業驕傲,他希望這個『最好』是他做到的。
兩人一拍即合,忙前忙後,一個「守滬者」的構想就出來了。
陳准從小就非常崇拜喬布斯,「尋找人文和技術的交叉路口」是他一直以來的追求。為了設計「守滬者」,他努力像最無力的老人那樣思考。
眼神不好?就把文字圖標放足夠大,顏色弄到最清晰;眼花繚亂?就把介面收拾到最乾淨,沒有任何雜窗;不善語言組織?就直接給出選項,一步步引導求助;擔心隱私泄露?就設計一套實名和網警機制;擔心惡意刷屏?就啟用智能過濾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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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Clare組織起一個志願者團隊。從自己開始,積累志願工作的技巧;再發展親朋、同事,摸索出一套高效的流程。遇到疑惑,大家一起解決並記錄;遇到險惡,大家一起應對並抵抗。
他們一邊做,一邊與許多自我懷疑做鬥爭:做出來會不會沒有人用?會不會找不到合適的志願者?別人用了會不會反而耽擱了自己?
但來不及猶豫出什麼結果,「守滬者」就上線了。
感受到真誠救助與溫暖後
求助者們變成了志願者
5月2日,有一位疑似患高度傳染病的老人求醫無門,上「守滬者」求助。他們便首先聯絡了醫院、派出所和12345,無果。再聯繫新媒體,藉助平台擴散。同時要來病歷,通過私人關係聯絡到專家進行溝通。
這都是Clare一個人完成的。
辛苦兩天後,老人終於成功入院;入院兩天後,老人的女兒小顧主動報名成為了志願者。
「這是最令人震撼的事,」陳准至今感慨萬千,「關於志願者,一開始我們想過發展親朋好友,想過效仿企業招聘,卻沒想到求助者會自己回來變成志願者。即便社會一直宣傳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可當它真實發生在眼前時,這種震撼超乎你的想像。」
「守滬者」們熱情歡迎小顧的加入。大家來自五湖四海,有著大相逕庭的背景和經歷,只是剛好得知有一種方式能讓外面的人為上海做點什麼,就毫不猶豫就來了。
對每個人,Clare都會親自打電話進行志願者培訓。如果是求醫,首選應該打哪些電話、找哪些部門?如果沒有回應,應該轉向哪些地方、找哪些平台擴散?如果遇到惡性事件,應該怎麼斡旋、避免衝突……
小顧上手得很快,主動接下了很多與她母親類似的事件,不久就成為團隊的主力擔當。而像Britta這樣的心理學博士,便努力發揮心理疏導上的一技之長。
Clare整理過每一單求助,並分為幫「大忙」和幫「小忙」。
「這就像一場長跑。你千辛萬苦地跑到這裡,眼前只剩最後一百米,卻突然跑不動了。你可能是傷了,也可能只是渴了。如果傷了,你需要一輛救護車,這是『大忙』;如果渴了,你需要一杯水,這是『小忙』。我們會根據情況,為你提供救護車或者水。」
有些問題大同小異,便提高解決類似事件的熟練度,比如將一份不斷完善的配藥機構名單提供給求藥的人。
有些志願者擁有特殊資源,便精準配對到合適的地方,比如家有癌症患者的人為同病相憐者分享一些經驗。
有時,志願者所做的只是一些打電話的小事。而被幫助者冷靜下來,也會自己慢慢發掘解決問題的途徑。志願者常覺得自己並無貢獻,而求助者卻仍覺得深受大恩。這是一種奇妙的雙向困惑。
「如果你喝完水後跑到終點,你或許會覺得一切全得益於那杯水,但其實不是,最重要的是一路你都自己跑下來了。不過,那杯水也確實是你最需要的東西。」
5月9日,一個叫小蒙的女孩到平台求助。她的母親急需入院放療,但費盡波折也沒找到一家可收治的醫院。顛沛流離之中,小蒙死死抓住了目所能及的每一根稻草,「守滬者」就是其中之一。
當時,求醫無門是萬眾矚目的話題。小蒙很快得到了大量幫助,有相關人提供門路,也有過來人分享經驗。王俊梅也在其中。在更合適、更有資源的人旁邊,她全力打著輔助,並努力在細節上查漏補缺。
不知不覺中,她察覺到小蒙被消極情緒侵蝕。為了給母親治病,小蒙選擇休學來到陌生的上海,每天為找醫院奔波、為明天的吃住操心,還要在照顧母親時保持鎮靜——她已經太累了。
這讓王俊梅很難過,可醫療總是要等的,她只能在煎熬中一直陪著小蒙。
「從早到晚,只要有空,我就遠遠地通過一條條微信去陪伴她。我很高興她一直願意和我聊天。她擔心遲遲不放療會延誤母親的病情,我就告訴她,我接觸過放療病人,放療並不是一件比生病更輕鬆的事。你母親晚去幾天,就能晚痛苦幾天。」
幾天之後,小蒙的母親成功入院。入院幾小時後,一條消息從小蒙那邊傳來:「因為你們,我媽媽得到了救治。我感恩,所以我也想加入你們!」
Clare事後總結:「這不是單純的求醫事件,裡面有兩個需要幫助的人。小蒙的媽媽需要放療,小蒙需要心理疏導。」她立刻提醒負責類似事件的志願者,要同時關注家屬的情緒。
「在救援、救助、救濟之外,我們也需要『守護』。」
從開始到休眠
「守滬者」完成了300餘次求助
漸漸地,平台上的求助單變得多種多樣,求醫問藥、緊急出行、尋求住宿、急需物資等層出不窮。如果繼續封城,或許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求助出現。
這令Clare想起不久前一件小事。封控剛開始時,有上海人抱怨買不到咖啡,遭到全國一些嘲諷。
「其實志願者做多做久了,就會意識到擊垮每個人的石頭是不一樣的。只要是他需要,無論是咖啡還是救命藥,他就是需要,如果沒有他就走不過這個坎。志願者應該要去幫他,而不是評判他。只需要判斷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而不是他這樣做對不對。我們不需要一個完美的受助者。」
她又提起另一件事。一位女士因打賞過低被網友抨擊,羞憤自盡。
在大型網絡上,千萬雙眼睛終日等著挑刺為樂,什麼都會變成宣洩的靶子,好人好事尚且要吹毛求疵,更別提相對私人化的求助。而「守滬者」專注求助,沒什麼流量,恰好讓人心無顧忌地表達了訴求。這是求助單多起來之後,她逐漸發現的額外價值。
有位名為小李的求助者因故被困在酒店裡,很想就近回到父母家中,但居委不願接受。
在水深火熱的上海,這只是點微不足道的苦痛,忍一忍就過去了,機會應該留給那些疾病、臨產、臨考的人——他或許這樣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上「守滬者」求助。志願者便和他一起先後聯繫12345、街道、居委、110,終於梳理好政策、協調好證明,成功與家人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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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只要需求是真實的,我們都會盡力去幫。」Clare說。在宏大的天災之下,人們需要這些「狹隘」的體諒。
為何求助者不敢求助?因為只要有一句抱怨,就會有許多人站出來,向你轟炸各種更為悲慘的例子,批評你太過矯情。
為何幫人者不敢幫人?因為只要做一件好事,也會有許多人站出來,把你套進各種無比聖潔的模子,指責你不夠完美。
人們只記得卑劣和高尚的行為,並不需要背後的原因。正是這種動機的忽略,滋生了無窮無盡的道德綁架。
因此,每一個求助事件都被認真地記錄下來。它們既會出現在陳准完善平台體驗的測試里,也會清楚寫在今後志願者們的貢獻證書上。
「從開始到休眠,守滬者一共完成了三百餘次求助。它們令我以另一種方式去記住上海這三個月。」
5月31日的深夜,萬家燈火在黑夜中躁動;6月1日的凌晨,陳准停止了平台的發布功能。
當上海緩緩甦醒,「守滬者」也到了沉沉睡去的時候。
「守滬者誕生的第一天,我就在期待這不需要它的一天。」陳準的手指仍在代碼間不斷敲擊。為了在激盪的心神中維持專注,他只擠出這樣一句克制的感言。
「我們完成了,」Clare難以置信地總結。
五十天裡,他們一直保持著白天工作、晚上「守滬者」的生活方式,沒有完整休息過一天。
大戰一結束,每個「守滬者」都在相互感謝。直到現在,他們仍是許多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為了一個守護的心愿,從天南海北的螢幕來到一個微信群里。他們再三約定,如果將來任何時候需要守滬者再次出現,他們一定會重逢於此。
「我們會保留平台開放,並繼續招募志願者。雖然希望這永遠不要發生,但我們隨時準備著開放給其他城市。」這是陳准醞釀已久的未來計劃。
「守滬者」志願者證書上線
為你留下一份淡金色的驕傲
志願者和朋友們聚在一起,將過去三月娓娓道來。那也是令他們人生發生巨變的故事。
Clare的心情是愉快的。身為諮詢顧問,她日常的工作節奏總是風風火火,一個會接著一個會,字字句句都是商業和競爭。而每天晚上,打開守滬者平台,組織志願者培訓、翻閱求助者名單,她就覺得房間更透氣了些。
「我不見得救助了城市什麼,但我自己一定獲得了救贖。孤獨感、虛無感、恐懼感都減輕了,有種渡人渡己的感覺。」
「幫助別人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這並不是因為善良。」陳准給出另一個特別的體驗。
「在完成求助單時,大家好像都比解決自己的問題更迫切。功課可以往後推,自己的事可以往後靠,而求助者不能等。當你打通電話,聽對方講情況,你會忘記自己和問題的距離。當你不再是旁觀者,你就想要去解決,像一種本能的徵召。」
他也笑道:「所以,幫助別人是會上癮的。」
求助單不是一則在網上偶爾讀到、順手轉發、轉眼便忘記的悲慘新聞,而是在一個專業平台上仔細閱讀後、鄭重接下來、一定要完成的求助委託。選擇接觸對方那一刻,就選擇了參與進這個家庭的苦難,見證這個家庭的悲喜。
「這讓我們一點點懂得了悲憫的含義,」Clare說,「見慣了大苦大難,所以更為堅強。習慣了多線工作,解決問題也更加冷靜。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和他人等打交道多了,人真的會變得更寬容。」
她提到基層工作人員,這個身份現在有很多爭議。即使都在呼籲不要以偏概全,很多人仍會踩在這個集體上泄憤。「我覺得其中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我們彼此不夠了解,導致很多誤解。我們平時太少接觸了。」
陳准也強調了「因人而異」。求助者所在的每個小區狀況都不同,有的困難重重,有的其樂融融。如果平時對他們的辦事風格毫無了解,大難臨頭再火急火燎找上門,稀里嘩啦先發泄一通,與病急亂投醫沒什麼差別。
而困境解決後,大家的反應不謀而合。有的會挺起胸膛說:「現在我也能幫助別人了!」有的會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而說得最多的話是:「今後再遇到困難,我也不怕了。」
「我們太少參與社會生活,也太少發現自己的力量了。」——這是志願者們不約而同得出的一個結論。這兩種匱乏,被大家歸因為一種公民意識的缺失。
公民應當是一種對社會有參與感、對城市有責任感、對權責有操縱感的身份。可學校教人做學習者,社會教人做從業者,而好像沒有誰能教人如何做一個公民。
一個年輕人認為是歸屬感的問題,「上海是別人建設好給我們用的,我們不是這裡的主人,將來也會離開。」周圍頻頻點頭。上海擁有千萬外來人,此次受苦最深的群體也多是外來人。他們一直在公路、雨棚、倉庫、走廊里束手無策地等待。
志願者幫助了很多這樣的人,可他們都覺得根本不夠。「如果我一開始就訓練有素,我就能更清楚自己的能力範圍,會更有效選擇我能幫、適合幫的人。」
「如果我當時像現在這麼厲害,我一開始就會施以援手,不會袖手旁觀很久後才試探著加入。」
「當志願者最難的,就是邁出第一步,」陳准說,「就像我們當時懷疑守滬者會弄巧成拙一樣,每個人都會懷疑自己的能力,都擔心去承擔那個責任。其實只要你什麼也不想,只是去做,只是去撥通一個電話,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有朋友想歌頌這些「守滬者」,大家都連連推辭。「我們不是英雄,我們更像是一個鄰居。就像封控期間互相拼團的鄰居一樣,我們只是借了你一瓶水、給了你一袋鹽。」
只不過,他們這個鄰居是線上的,全上海的,甚至來自整個世界的。
6月9日,陳准帶領技術團隊製作的「守滬者」證書正式上線。多年以後,當他們想起這段日子時,最清晰的將是一份淡金色的驕傲。
「守滬者」志願者證書示意圖
這個春天上海哭聲不斷
「守滬者」卻溫柔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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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城市的硝煙漸漸散去,新的熱度接踵而至,舊的事件歸於平靜。陳准繼續善後,Clare繼續開會,王俊梅在深圳上班,小顧和小蒙在陪伴母親,小安開始享受自己的暑假。大家什麼都知道,也什麼都不必再說。
可我們心中的戰爭真正結束了嗎?
我們好像是在漫長旅程中誤入一個狹窄的岩縫,中間橫七豎八布滿了許多薄薄的絲線,為了前行我們彆扭地調整姿勢,只為不觸碰它們,連發出聲音都怕將它們震斷了。
千辛萬苦出來以後,我們無比慶幸,忍不住懷疑那些絲線。沒人知道為何不能觸碰,甚至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太多的疑惑像洪水一樣將我們淹住,淹得昏昏沉沉。而我們在這渾渾噩噩中,不知不覺又誤闖了下一道岩縫。
究竟如何,我們才能清醒地走下去?究竟如何,我們才能熟練地走過去?多年以後,我們該如何談起這個春天,才能不辜負這一路而來的艱難痛楚?
陳准說,他們會保留「守滬者」上的一切,並鼓勵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他們試圖去彌補一點那缺位的社會生活、去發掘一點自救的能力。
他們作為同樣的打工人,很懂得打拚者的辛苦,所以他們會努力設計一種適合大城市生活的參與方式。
他們希望即使是漂泊的外鄉人,也能擁有自己的鄰里關係、也能成為城市的絕對公民。
「我會繼續留在上海,」陳准很篤定地說。身為上海的一份子,他想要擔起一份守護這座城市的責任。尤其是災難之後,很需要一些能做事的人站出來。
所有人都需要一段曠日持久的治療,而一切只能暫時交給時間。問及陳准他們,都說「還好」。或許也是『守滬者』守護了他們自己。
希望「守滬者」得償所願,在這片傷心的廢墟之上重建起一個溫柔的世界。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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