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遭受祝融之灾的新加坡龟屿拿督公庙有段独特历史,史记灵验异常

2022-05-23     缘分     22711

1921年的英文碑石。

纪事铭文透露了一些历史:

一、在1917年时,居住于本岛“蓝豆巷”的何明发(据英文铭刻,何明发是侨生“峇峇”),被龟屿的“老仙女”选为降乩(被神明附身)的对象。

二、至少有七名信徒在这一年捐钱,于此建筑新庙。首位捐献者王水斗,其名字亦出现在1927年龟屿大伯公庙(福山宫)重修的铭刻上,包括先在1925年喜敬一座精美的石质香炉(香炉上刻有龟屿大伯公庙,乙丑年,王水斗敬),此次福山宫重修他捐献250元,捐额名列首位。王水斗祖籍福建东山县,经营黄梨业,历任中华总商会福帮会董。并曾捐赠3000元予后港斗母宫的创建。

三、铭刻上的“蓝豆巷”的确切地点,根据另一碑石上的英译铭文,注明为Rangoon Road,即今天的仰光路。而“蓝豆巷”的“蓝豆”,似乎是“拿督”的同音异写。究竟仰光路为何还俗称为“蓝豆巷”?则需要进一步了解。

新发现的光绪十年香炉

刚遭受祝融之灾的新加坡龟屿拿督公庙有段独特历史,史记灵验异常

龟屿拿督公符咒。

就在前年与友人参观拿督公庙时,发现一座石质斗形香炉上,镌刻几行铭文:

龟屿,百姓爷公,光绪拾年(1884)九月立,怡成号郭氏送。

石香炉被漆上一层厚厚的黄色乳胶漆,字体不易辨认。香炉上的铭文对岛上拿督公庙的历史溯源,不但有所帮助,也为华人祭祀“拿督公”的概念,提供珍贵的史料。首先是香炉上的“龟屿”二字,这应该是目前所见铭刻文献上,最早出现的龟屿中文地名。虽然知道龟(Ku)屿(su)是源自闽南语(“屿”字闽南音作“诗”)。但究竟始于何时?且马来地名,无乌龟之义。

最令人感兴趣的是“百姓爷公”这个名称。原来百多年前的华人信徒,将庙里奉祀的神祇称为“百姓爷公”。这令人想起奉祀于马六甲青云亭护厝内的一尊神明“大众爷”。“百姓”与“大众”二词相近。“大众爷”崇祀源自闽台地区对无主孤魂或枯骨的祭祀。早年闽地动荡不安,常有兵灾、械斗或瘟疫等突发事件。对死于非命及客死异乡的幽魂,人们通常设一小祠庙或祭坛来祭祀与抚慰,有些“大众爷”则陪祀于地藏王庙内。另外,台湾还有“义民爷”“有应公”“万善爷”等不同称法的崇祀,祭祀功能相似。此光绪十年香炉上所镌刻的“百姓爷公”,同样是上述一类的无主孤魂。至于华人何时开始借用原乡崇祀的“百姓爷公”之名,代称本土的马来圣墓(Dato Keramat),暂无法理清。无论如何,此乃研究龟屿早年历史的珍贵铭刻文献。

拿督尊称溯源

既然“拿督”一名原自马来世界,那先从现存马来文献着手。翻阅马来宫廷经典文献《马来纪年》,就能看到以“拿督”尊称的记载。“拿督”(罗马拼音Dato、Datok、Datoh、Datuk皆同)也译写为“那督”“哪督”等。此名称在马六甲王朝时代原是置于官阶名称前的尊号。同时代重要的官阶包括首相称为“本达哈拉” (Bendahara)、财政大臣“天猛公” (Temenggong)、水师提督“拉沙马纳”(Laksamana或Laxmanna)。据早年英国的马来亚史学家温士德(Winstedt)之看法,马六甲王朝的朝廷典制,是第三任君主确认下来的,且可能是源于古印度化帝国室利佛逝。

《马来纪年》记载新加坡拉王朝(Singhapura)时,有以“敦”(Tun) 这个尊号冠于王室成员名字之前的。今天“敦”与“拿督”之尊号,依然被马来西亚苏丹用来赐封包括华人在内的有功人士。其中以“敦”更为尊贵,如马来西亚已故前财政部长及华社领袖敦陈祯禄曾先后被赐予“拿督”和“敦”的尊号。

华人拿督的最早记载

“拿督”一词最早或见于明代张燮的《东西洋考》,书中记载“大泥,吉兰丹”(今北大年与吉兰丹)时曰:

初漳州人张某为“哪督”(督字原文从口),“哪督”者,大酋之号也。

可见“拿督”是相当于地方头人或土酋的一个官职。书中记述,明代时北大年于吉兰丹的华人移民(称为流寓者)甚多。因此当地统治者会在华人群体中,设官职来自我管理。这类似于后来荷兰及英国殖民主义者在东南亚各地的华人社区,施行的“甲必丹”制度。

无独有偶,吉兰丹一些华人神主牌文献上,还能见到“拿督”的封号,只不过是异写为“哪督”二字。上世纪80年代,任教于马来西亚大学的德国籍汉学家傅吾康(Wolfgang Franke)在吉兰丹抄录中文铭刻资料时,发现一些神主牌文献,内牌墨书亦见“哪督”封号。其中一位名为黄志德(卒于1880年)的漳州人除了被封为“甲必丹”之外,还被赐予“哪督”封号。有意思的是,其夫人陈氏(卒于1885年)亦诰封为“哪督娘”。

可见马来半岛的统治者,赐封华人为“哪督”,委任其辅佐管理地方华人社群的做法,至少从明代中晚期,一直延续至19世纪。到了近代,拿督的尊号已经转化为苏丹每年华诞时,授予有功人士的勋衔。实际上今天的拿督勋衔,较为类似于清末时捐官所授予的虚衔。然在马来半岛,我们却能在中文文献上,见到华人受当地统治者赐予“哪督”一职,来管理当地的华人社群的史料可以追溯到明代晚期。

汉化的“公”与巫化的“大”

融入与在地化是南洋华人移民社会的历史进程。“拿督公”的“公”字,与“大伯公”的“大”字,即是在尊称对象转换过程中,出现的汉化与马来化(或称本土化)现象。

由于是尊号,拿督一词同时被马来民族转换为称呼神明或敬畏的灵异。马来民族原本就有称为Keramat的圣墓或圣迹崇祀,Keramat源自阿拉伯文,乃圣神之意,马来世界在伊斯兰化以后借用此语,有时也称为Dato Keramat,转换具体从何时开始暂无法理清。我们可以在马来文豪文西阿都拉的自传(刊于1849年)里看到这个用法。阿都拉随友人前往甘蜜园观看华人私会党的入会仪式时,将华人祭祀之神明与神坛称为“拿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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